每天下午三点来钟，大爷大妈开始在幼儿园门前排队，摩托车和自行车也在人行道上插花式排列一队。大爷大妈前后挨着，熟悉的唠几句家常，不熟悉的只要搭话很快就会了解对方。排在我身前的老者与我搭话，不常来接孩子吧？没怎么见过你。我笑笑，往常都是女婿上班用车带过来，下班接回去。他出差，我偶尔来接一两次。我不会开车，只能坐公交。大爷问我哪里人？我说，辽宁，您呢？他说河南。
两人一替一句聊上了。他是爷爷，我是姥爷。他接孙子，我接外孙女。
鸟近黄昏皆绕树。每天这时候，喜鹊、灰喜鹊和叫不上名的鸟也来凑热闹，在高高的浓密的槐树间窜来窜去，围着自己的窝喳喳叫个不停。
河南爷爷忽然感慨地对我说，明年今日你也是最后一次来这儿接孩子喽。我没听懂他的意思，此话怎讲？他给我解释，他二孙子大班，今天毕业。我外孙女中班，一年后的今天也毕业上小学，就不用到这里来接孩子啦。
这一天是6月28日，周五，接下去就是周六周日，下个周一幼儿园大班毕业。弄明白这件事，我笑了笑，说，一年，还早着呢。
一年还不快？河南爷爷马上为我讲起光阴的故事。他说，大孙女生下来我就过来了，接完大孙女接二孙子，一晃来北京十一年了，一眨眼的事儿。
您老接送孩子十一年啦？可不。您住得离这儿远吗？就在大院里。您呢？我在肖家河那边。
坐651来的吧？对。他说，您外孙女要上了小学，您坐651就得半路倒车了。我问，小学不就在这个大院里吗？他笑，笑我不明就里。院内的小学教室不够用，一到三年级在大钟寺上，三至六年级在大院里上。您坐651得在三义庙下车，倒361去大钟寺。
我感叹，河南爷爷接送孙女孙子十一年，已成为这一带的“活地图”。
四点五十分，幼儿园内准时响起萨克斯金曲《回家》。保安敞开园门，我与河南爷爷随队伍鱼贯前行，在大门口刷卡，进到园内即被冲散，欢蹦乱跳的孩子与含饴弄孙的老人迎面而来，交织如流。我朝人群里寻一眼，再不见河南爷爷。心想，他二孙子离开幼儿园后过完假期就上小学，小学在大钟寺那边，等到我外孙女上小学，也许我们还会见面。
河南爷爷七十岁的样子，挺精神的。幼儿园记录了他每天早晚两次出现的身影，一个又一个普通平常的日子构成了他接送孙女孙子十一年的履历。这份履历不禁令人想起两句纳兰词，沉思往事立残阳，当时只道是寻常。解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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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 徐连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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