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到大，习惯了依赖，习惯了被安排，习惯了母亲像把伞适时地罩在我的头顶，虽然历经岁月沧桑，这伞的颜色不再鲜亮，却依然能够一年四季为我遮风挡雨。
少时家里穷，“再穷不能穷孩子，再穷不能穷教育”，母亲虽然说不出这句话的来源，却能意识到教育对我们成长以及家庭的意义，深知读书是唯一泅渡我们改变命运的小舟。当年读书时，只要我捧着书本，母亲再忙，也坚持不肯让我搭把手，怕占用了我的学习时间。
长大后，也曾想挣脱母亲的怀抱，试着展开自己的翅膀，可没等“扑腾”，便被母亲摁在了起跑线上。动手烧饭，母亲一把拉过我，“走吧，走吧，男孩子学什么烧饭？”提起扫把，母亲又一把夺过去，“逞什么能？歇着吧。”更别提挑柴担水了。这时候的母亲，习惯了为子女服务，甚至把它当成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职，从来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。久而久之，我也习惯了母亲无微不至的“伺候”。
当年在乡下，入冬了，宁愿身体瑟缩着，也不愿主动把火桶从楼上搬到楼下，而当母亲搬来火桶后，我又心安理得地蜷进火桶，好像火桶是长了脚自己走到楼下的，对母亲全然没有一丝愧疚。有时饭菜端上了桌，我才慢吞吞地踱到餐桌边，扫视一眼，提个不温不火的建议，惹得母亲不住地叹息，摇摇头：“唉，这孩子。”她的眼里，有愧疚，更有担忧。
如今，母亲已是一位耄耋老人，可劳作的习惯一点儿没有改变，烧饭、洗衣、搞卫生、接送孩子，像一具陀螺运转在时光轴里。有一次洗坏了儿媳妇的衣服，被儿媳妇埋怨两句，她竟不知所措，站在一边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。第二天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抱起全家的衣服蹒跚着走向洗衣池。好在她们婆媳俩都是有口无心的人，终没有产生什么隔阂。
季节更替，总是母亲找出换季的衣服，把它摆在我面前，嗔怪我：“换季了，也不知道换衣服！”其实，我何尝不知道，但我早已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恶习！就在昨天晚上——立夏日，天渐炎热，我在房间里玩电脑，母亲轻轻推开门，小声地说：“凉鞋拖，我给你找出来了，摆在鞋柜里。”
转过头，看着母亲垂垂老矣的面容，我的心一阵痉挛，手指僵在键盘上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脑子突然飞速运转，母亲不在了怎么办？不会烧饭，不会洗衣，甚至连自己的换洗衣服在哪都不知道，我该如何应对那剩下来的日子？
也许正是我的懒惰、对母亲的依赖，成就了母亲存在的价值。而在潜意识里，母亲会不会也因此想要多活几年？
拉开鞋柜，看着母亲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凉鞋拖，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潸然而出：“母亲啊！你是荷叶，我是红莲。心中的雨点来了，除了你，还有谁是我天空下的荫蔽？”徐累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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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 徐连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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